最終都要歸於一把灰


一個親戚去世了，我們送她到殯儀館火化。我對火化的環節深感神秘和好奇。通過一個朋友的疏通，我被允許參觀了遺體火化的全部流程。

我親眼看著那個老太太被裝進黃色的裹屍袋，嚴嚴實實地合上拉鎖，拖上傳送帶，緩緩地進入焚屍爐 ，燃燒、噴油、再燃燒。

大約五十分鐘以後，火化完畢，那個靈動活現、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已經從世界上徹底消失，火化工開始從爐子裡往外清掃骨灰。這時，我吃驚地看到，他手裡拿的居然就是我們平日盛垃圾用的，最普通、最常見的撮灰鬥。我簡直有些憤怒了：怎麼可以用垃圾斗裝骨灰呢？他看了我一眼，問：人到最後，不就是一把灰嗎？哪怕用金鏟子去撮，又能怎麼樣？

這名火化工正當盛年，通過交談知道，他大學畢業，原是民政局的幹部，由於仕途失意，心灰絕望之下才主動要求到殯儀館工作的。他說：來這裡以後，覺得世界比以前好了許多倍。因為，到了這裡，天天面對死者，高官也好、厚祿也罷，最終都要歸於一把灰。早晨睜開眼睛，知道自己還活著，就感覺心平氣和、非常滿足，甚至看到路邊的一朵小花都是感動的。他說得不錯：活著，並能為一朵小花而感動，這的確很好。